2016年4月18日 星期一

洪根深《孤吟三弄 ── 王信豐的繪畫風華》

孤吟三弄 ── 王信豐的繪畫風華

  中國水墨的符號與人文特徵,因時代背景以及社會習向,思想人文的變遷因素,產生新領域、新人文象徵,以及生命人格的轉變醞釀,智慧的綜合成就東方文化的精華。王信豐的藝術風格,植基於中國傳統水墨而發展延伸而成就一身。他自東方工專〈現為東方設計大學〉美工科畢業,隨著王瑞琮老師習畫,得其真傳,結識林慧珍的水墨風采,姻緣一生。王信豐晚年作息,攝影寫生,就連病榻前不忘繪畫,奮發創作了數十幅,皆是林女士開車相伴相隨,照顧起居。林慧珍細數著畫室中整齊分類的畫作,描述相偕遊歷西濱、七股、、、、、的落日、荒沙、、、、、分期歸納出王信豐畫作的內容為沉石、河流、樹影、芒草、沙丘五大風華。

  記得1997年『火燒島紀行』台北市立美術館展覽時,王信豐既已拓展烘染、噴色技巧,表現嚴謹細緻的精妙寫實,細線皴擦、乾筆焦墨、逆光效果、色塊裱貼、摺紙噴畫肌理、設計美感的裝飾性,適切表現空間視覺上語言符號,描寫這塊火燒島〈綠島〉的美麗與哀愁、孤寂與悲淒,這是我第一次聽唱王信豐用自己的現代水墨表達對土地淡淡的哀愁,濃烈的情感。台灣歷史的悲情記憶,台灣民主化過程的血淚、哀愁,他藉著唯一不被文明汙染的淨土,隱喻著悲情,批判嘲諷,在王信豐筆下似乎有百感交集的期盼。之後,大約2001年,嘗試異質媒材增厚劑的效果,壓克力彩創作,放棄了單一的水墨宣紙,並探討形式空間上分割並置、實驗文字書寫的結構、設計上排列切割……….不僅傳達畫境詮釋,也將文字符碼成為一種圖記,複繁的筆調也有單純硬邊的對比,因之,筆者策展『回歸‧抽離』及2003『心墨無法』現代水墨展時,王信豐作品令人耀眼。

  與王信豐相交始自1973年,其對藝術的熱愛,滿懷政治的憧憬,筆者對其分析政局態勢備感服欽,2007年成功輔選市長,也接掌了高雄市現代畫學會,平生草根性的他更加濃郁,藉著相機電腦工具技巧,傾注一生精力,描寫這塊雲嘉南以南走尋土地的氣味,綠草的芬芳,曲折的美麗漂流,波瀾壯闊蜿蜒,將個人心靈與土地做一種友善的連結,於是另一齣新的生命樂章『靈魂的領地』高屏溪組曲開唱,將溪石、河床、土石流、菅芒草、蘆葦花的題材,用透明的壓克力彩形塑出驚艷。河床遼野、荒草起伏著時間的翻掀,歲月的流逝,枯木、沙渚靜謐的生命神秘,幾經雨水經營過的蘆葦芒草,在淺灘處留下露澤,飲映陽光的懶,讓土地有了不朽的詩章,河床半淹的溪石,色澤的複雜,因為陽光的淨亮,反映出台灣這塊土地的詠嘆,這是王信豐的孤吟二唱。

  王信豐外表的率直不羈,入世之態令人深刻,然其作品呈現的冷凜冰清寂靜之境,也令人印象深刻,如是的外現與內心平和氣質,二種反差著實也令人難探其究。做為長年朋友,藝術家神秘的精神心靈底蘊的奧底,藉之作品的抒發引渡得到更大的解脫,因為王信豐他社會人的習氣,置於紅塵投身政治氣氛的紛紛擾擾,唯有安放於孤寂的創作隔離人世的塵勞,內心的燥慾才得以滌蕩而去,『西濱詠嘆』、『台江永痕』是王信豐孤吟第三弄。當人生經過一番經歷、淬煉之後的淨化,便可以隨順品嗅出濃濃的荒涼與孤寂的芳美甘醇,而不再是濃妝豔抹的嬌嗔,對生命一種絕對的体悟與吟詠,在此期創作中,王信豐給木麻黃、菅芒花、紅樹林的蕭瑟,沙丘、長灘的綿延,水光寂靜與平遠幽深的捕捉,給這塊台灣所謂『鹽分地帶』的豐富人文意象,填充了荒率與孤高的聲調,譜唱了尋回失去的自己,使得安靜自然無言的境遇中,孤獨不再是可孤獨,貧瘠的土壤隨著『慶雲之將舉』不再是貧瘠。王信豐在處理這類似題材時,心裡的孤獨帶來心靈平靜的安放,與自身的渺小敬畏自然的体悟。北風的凜冽、流水的迂迴蜿蜒、芒草蘆葦撫慰風聲的蕭楚,也撫慰著王信豐的身影。

  淒美悸顫是生命的本質,也是這塊土地的共鳴,這是一種心境的表白。陳水財在其畫序中所謂『匿居都會叢林,王信豐不避世卻以隱士心情面世,走過繁華,天地轉趨寂寥,都會的喧嚷消退,土地的聲息卻越來越清晰,王信豐不以悅目的風景提供官能之娛,卻以蕭瑟之景致回應生命的滄桑。』王信豐正值創作高峰,豈料因疾驟世,長使英雄淚滿襟。筆者與信豐兄不只是畫道之交,也是『方城論戰』戰友,每每這樣的夜晚,每每想起故人談笑風生,英姿雄發,如今灰飛煙滅,人生如夢還酹江月。一天午後應林慧珍女士邀約陪同,品讀王信豐生前的創作作品及未完成的那張素描遺作──『樹』,樹在野風中飄逸…….飄逸著王信豐的自信與孤傲的圖像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
洪根深謹識2015/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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